酒局上的碰杯聲總比合同里的公章更先響起。推杯換盞間，"咱兄弟明兒就把合同簽了"的話說了十遍，可等酒氣散盡，瓷磚的規格單還壓在茶幾底下，連花色都沒對明白。人們總愛把酒局當商業的鑰匙，以為酒精能融化所有隔閡，卻忘了，真正的瓷磚生意，從來不在醉眼朦朧里。
酒局是面哈哈鏡，照見的常是變形的人情。主陪帶三巡，副陪敬兩輪，酒過三巡，再拘謹的人也會紅著眼眶喊"哥"，再挑剔的客戶也會拍著胸脯說"放心"。可這熱絡里藏著太多虛浮的溫度——你說"我們的瓷磚耐磨度行業第一"，他應"咱兄弟誰跟誰"；你講"花色經檢測符合歐標"，他拍"我信你"。酒精把理性的刻度泡軟了，把專業的細節揉糊了，最后只剩一句"改日詳談"的空響。等第二天酒醒，該問的吸水率沒問，該核的色差圖沒核，所謂的"兄弟情"，不過是酒精催開的泡沫。
真正的瓷磚生意，原是要蹲在倉庫里比對色卡的。你要看他摸過多少片磚，指腹有沒有留著釉面的薄繭；要聽他說起"通體大理石"時，能不能準確說出七層釉料的配比；要觀察他翻合同的手勢——是指尖輕叩關鍵條款，還是大掌一揮全盤應下。這些細節藏在酒局之外，在反復的樣品寄送里，在對花色流行趨勢的討論里，在計算物流損耗時的精確里。酒桌上再熱乎的"我信你"，也比不過驗貨時一句"這批磚的直角度誤差在0.5度內，符合合同要求"的篤定。
酒局里的承諾像煙花，亮得快，散得也快。有人為了拉近距離，拍著胸脯說"價格好商量"，轉頭就把成本價透給競品；有人借著酒勁打包票"售后隨叫隨到"，出了問題卻推說"運輸損耗不歸我管"。商業的本質是價值的交換，不是情感的綁架。瓷磚要鋪十年不空鼓，合作要處十年不翻臉，靠的不是酒桌上的"兄弟"二字，是產品檢測報告上的紅章，是交貨期精確到小時的排期表，是出現問題時第一時間趕到的解決方案。這些實在的東西，酒局給不了，酒精催不出來。
有人說，酒局是"關系的起點"。可真正的商業關系，從來不在起點，而在每一步的踏實里。第一次見面可以喝杯茶，聊聊對瓷磚的理解；第二次可以帶份樣品，說說工藝的講究；第三次可以攤開合同，逐條確認細節。這樣的"慢"，才是對彼此的尊重——尊重對方的專業，尊重合作的嚴肅，尊重每一片瓷磚要承載的十年、二十年的責任。
酒局可以是社交的儀式，但儀式代替不了實質。就像結婚要辦酒，可日子過得好壞，從來不在酒席的桌數，而在鍋碗瓢盆的煙火里。瓷磚生意也是一樣，喝得微醺時的"我信你"，遠不如清醒時核對一份檢測報告的"我確認"；稱兄道弟的熱絡，遠不如出現問題時一句"我來解決"的擔當。
所以，別高估一場酒的分量。真正的瓷磚生意，要蹲在倉庫比對色卡，要翻著合同逐條確認，要在驗貨時用水平儀測每片磚的平整度。這些瑣碎的、具體的、不浪漫的努力，才是支撐一片磚鋪在地上的底氣，也才是支撐一場合作走得長遠的根基。
